文学青年
——一个老地质工作者熊昭春的“文学狂想”
周强 王怀智
有一位老同志,在文学的道路上,以近乎狂热的心情,践行一个一个文学青年的梦想。退休后,大部分人开始含饴弄孙、养花遛鸟,他却不走寻常路,以饱满的热情,开始了艰苦而寂寞的文学创作。
他学的是地质,干的是地质,退休后却老夫聊发少年狂,自费上了鲁迅文学院,并在追逐梦想的路上结出累累硕果。10年来,76岁的他在《山西文学》《江南风》《山月》等专业文学刊物上发表作品30余篇,他的小说《尘封往事》被收入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当代文学作品精选》中。
他就是河南省地矿局第二地质勘院的退休职工熊昭春。
一、一个梦想,沉静四十年的光阴
小时候,熊昭春心中有一个关于文学的梦想,因为工作关系这个梦想一直在他心中。
1953年2月7日,武汉市举行公审镇压“二七”大罢工铁路工人的刽子手,作为维护大会治安秩序的他,有幸目睹了控诉大会。他暗自发誓要把吃人的罪恶记录下来,让人民永远不要忘记过去。
为了搜积创作素材,他步行十多里三上寺庙,亲身体会人变尼姑的苦难经过。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试创作了首篇文学作品——十万多字电影剧本《山楚风云》脱稿了。这时,他似乎感到文学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大有飘然之感。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象他想像的那么简单,他的作品寄到广州电影制片厂后被退了回来。
编辑认为:年轻人有创作热情,但整个作品构思简单,缺乏感染力,且文字功底欠缺,创作缺少变化。结论,仍需继续努力。
他的文学之梦是通过新闻写作找到开启钥匙的。
1953年,上武汉地校讲起,他开始从新闻写作入手,到1954年第一篇通讯发表。陆陆续续发表了多个小豆腐块。这期间,学会了如何通过新闻创作来培养自己的事物观察能力。1954年6月24日,他独创和与人合作的新闻“公共汽车来到刘家庙”、“ 祖国工业化尖兵的摇篮”先后被《长江日报》选中,更增加了他的创作热情。
文学梦开始在他心中荡漾。
熊昭春先后学习《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苦难的历程》等文学名著。他说:文学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诚如罗曼·罗兰所言:“和书籍生活在一起,永远不会叹息”。
1965年文革开始前,他根据自己的生活积累,创作出了第二篇文学作品——小说《老养马工》寄给《萌芽》杂志社。
这天,正在实验室做试验他,收到同事递给的一封信,一看是《萌芽》杂志社来的,心里激动得嘣嘣直跳:不会是作品有消息了吧。打开信件一看,几乎惊歹了。他的作品被《萌芽》杂志社选中了,预计6月份刊出。编辑认为他的作品以朴实的笔法描写出了一个老养马工从一个普遍工人成长为一心为集体的典型人物的思想变化过程。
政审后他盼星星、盼月亮,最后却盼来了一封告知书:由于文化大革命,杂志社暂缓刊登你的作品。但他却因此一举成为单位的小秀才, 并被《萌芽》聘为业余作者,他在单位出名了。
之后,他的命运也同他的作品一样,不断受到了冲击。
1952年到1966年,他写了24本日记,记录了周围地质队员的人和事。也正因为如此,他成了“三反分子”,日记被被红卫兵当作反动日记抄走了。幸运的是,他苦大仇深,没有被揪出去游街,只是遭到大字报的攻击和在一些小范围的批斗会上作检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由于自己爱好文学,竟遭到了如此不平的待遇。直到1970年,才把日记还给他。他一怒之下一把火付之一炬。
他的文学梦也碎了。他的心冷了:难道喜爱文学有错吗?至此,他下定决心,远离文学。
在此后工作的30多年中,他开始专心致致地搞技术。1993年获国务院津贴,1995年获中国地质矿产部劳动模范。他写的论文多种多样:化探样品分析方法及其结果之技术评价、地质试料中痕量—超痕量金分析最新进展、发展中的地质物料痕金存在形式分析、关于金的分析方法与结果评价、关于天然介质中痕量金的价态分离的讨论、普查化控样中易挥发性元素光谱定量测定。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拔乱反正和改革开放的春风使文学得到了新生,走在街头,他看到自己久违的文学杂志,看到了王蒙、赵树理等他熟识的作家名子。但他只是翻翻看看,不敢涉足。实在奈不住便悄然订了份《小说选刊》看了起来,这一订就是20多年。
1999年,他正式退休了。好友得知他退休,请他到广东某地帮忙,答应给出不菲的收入。
他说:退休后想找点事干,可是钓鱼钓鱼不上钩,打牌又光输,我就想能否写点东西,圆一下孩提时的梦想。
他想,钱的多少是无边的、无限的,把自己整天捆绑在钱眼中,不是我的性格和追求,何不乘退休之际来圆自己的心灵之梦呢?于是,他谢绝了朋友的好意,再次做起自己的文学梦。
心灵的文学之冰被溶化了,一个古老的梦又苏醒了。
他的散文诗在《中国地质矿产报》发表,在省内刊物《莽原》上发表了小说《山村龙鼻记》,讴歌了改革开放为祖国带来的变化。他的《城市陷阱》等两部长篇小说被文化艺术出版社等出版。他苍老的面容露出孩子的笑容。
60多岁的文学梦终于实现了,这离当年第一次想法已整整过去了36年。
二、一种情怀,见证地质队员的坚强
他不愿意给人生留下一个憾事。“六十多岁的人怎么了?就没有资格了?我非要整出个像样的作品给你们看看。”
他开始向文学宣战,开始潜心学习。因为没有学过,又没有老师指导,几个月过去了,他却连一件像样的作品也没写出。毛病出在哪儿?
从哪里写呢?他想:写最难忘怀的、最痛心的,最能感动人的都不得是从苦难开始。用不经意的方法写出人生的苦难。他的童年是在汉口,他就写了在日本铁啼下汉口的五个小故事。
文学的本质就是关注弱小,况且那里也有很大商机。
后来,转这写汉化小说、河南小说。他在社会上找不到乐趣,每日就像偷情般钻到他的小屋里,这时他就会感到像在一个光明的宇宙中翱翔,狄更斯、雨果、海明威、屠格涅夫还有那些苏俄歌曲给他的感动扑面而来……他常在文中引用高尔斯华绥《苹果树》的一句话,"那苹果树,那阳光"。
2000年春,他写出了回忆性小说《尘封往事》寄给了宁夏回族自治区专业文学刊物《朔方》,一位姓乔的编辑告诉他,此篇小说,构思巧妙,文风朴实,不乏是一篇优秀的文学作品。随即把这篇作品推荐到了当代文学作品编辑部,果然不负所望,该作品被收录到《当代文学作品精选》集中。
后来,他又向《朔方》寄去了几篇稿子,乔编辑认为,他的作品语言过于厚重,缺乏时代气息,建议他到鲁迅文学院学习。
一句话,使他茅塞顿开,过去怎么没想到啊!于是他于2002年夏报名到鲁迅文学院业余(函授)班学习。经过一年的深造,他的文学功力渐长,对文学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的习作在鲁院桂林文学笔会上得到了作家周大新的肯定。并被鲁院作为优秀学员推荐到高一层次的——鲁院进修班学习。
2003年初,他来到了鲁迅文学院第31期进修班,进行了15天的学习。2005年11月,他得到鲁院举办第32期进修班的通知后,激动得彻夜难眠。第二天一早便踏上了北上的列车,第二次自费上鲁院进修班。
进修期间,他得到了周大新的指导。周大新认为,他的作品思想成熟、文学技巧运用得娴熟。如果在80年代,出名了。但他的作品与现行文学潮流相比,语言显得陈旧,必须要洗脑,建议他多读现代小说,多看现代小说理论。
学习中,他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全心贯注地聆听梁晓声谈小说创作、邓友梅谈创作感想,向白描、林非请教作家素质的培养和散文的创作方法……
听大师们讲课,他感觉自己是与大师进行心灵的沟通,灵魂的交流。大师们的大智大慧和对事物、人生的理解,使他受益匪浅。回来后,他感觉自已的文学理论被强力地推动一下,文学悟性也有了大的提高,对文学的炽热感更强烈了,他的创作热情更高了。
三、一种诱惑,见证永远不老希望
在文学写作中,他越来越感觉到:文学既是心灵的旅程,更是一种使命。自己有责任把地质队员的艰辛和贡献传达给读者,用文学形式释放出来,让更多的人了解地质队。
他说:“一介书生”于我,“文学老年”于我,实话实说,总想在晚年相对安逸的环境里“有所作为”,总想再做一些退休之后“老当益壮”的事情。特别是文学,需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与之同时也是激情燃烧、情感炽烈的事业。文学有其独特的魅力,它不会使人浮躁,它始终给人希望,催人奋发向上,教人知足常乐。
他的作品主要有两大类:童年记忆和地质队员。
他觉得,写文章生成首先要写出让别人看了第一眼还想看第二眼的东西,要让人眼前一亮;其次,写作时侧重表现苦难也是一个比较好的主题,因为苦难更容易表现不经意间打动人们的感情。
他喜欢用童年的眼光来写东西,虽然说有点幻觉化了,但很真实、很纯真。
他的地质小说很粗犷,虽然直白而少了太多的描写,但很简单,让人认为那些人和事就在我们的身边。
他说喜欢同时写几部,一部写好后,他先经过第一次修改后会先放那一阵;等第二篇小说写成的时候,再去改上一篇。现在,他已发表了多篇小说,他的愿望是就这么写下去。他正创作地质系列丛书,反映地质队员的生活状况。
2007年到2010年,每年都有一两篇小说发表。近些年他已经写了《魂兮,胡不归》、《云中天空飘过》、《老钻的女人们》、《迎春花开人去矣》、《火眼金睛》、《小街人物》等100万字的小说,可发表的只有30余万字。如今,他手中有20多篇手稿等待修改出版。他读书读得废寝忘食,写作写得不亦乐乎。尽管写得多发得少,全然没有沮丧、颓废情绪,依旧精神焕发依旧豪情万丈!
他告诉记者:“我有很多任务没有完成,可能这些作品大多思想还不成熟或者写作手法不符合有关刊物的要求,也可能是我的水平面有限,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当问及近期有何创作计划时,他说,我在地质队工作了40多年,对地质工作者有着特殊的情感,我正在写一篇反映地质工作者工作生活的长篇小说,以此来告慰那些为祖国地质事业作出贡献的人们。”
从“文学青年”度入“文学老年”,年龄增长,他文学之心如故。
他感觉:不讳老,不输老,不服老,才不易老。“我只有闲云野鹤之趣,无沽名钓誉之心。
他说:他从云梦泽中走出,那是屈原行呤过的土地,在那里,他曾萌生过一个幼稚而又明媚的梦,至今,梦的碎片依然夜夜在我的天空飞翔。
他说,我重视过程,我在享受,享受写作的甘苦,享受多彩的黄昏,这是我乐于接受的一种享受,一种使灵魂得以净化的享受。我天天很快乐,一种无法意会的快乐。
我问他为什么笔名叫夏晨?他给我讲了他家族一生的简要经历,那真是一个复杂的经历。他曾姓夏,他希望自己的心里永远象早晨一样朝气蓬勃。
他告诉我:写作让他最大的收获就是让自己更加年轻了。